chouchou

我在園區第一份工作是在男人圈裡打轉, 雖然公司裡還有其他女同事, 但

我是唯一在業務及公司營運上插得上腳的女性, 我那從美國回來的老闆兼

大學副教授, 他叫我都是連名帶姓的,對我和其他男主管一視同仁, 但對

會計部的女同事都是輕聲地叫名字而已.

在美國知名研究室工作過的他,在美生活多年日常生活和工作都講英文,

看到我寫的英文業務開發信,他覺得很神奇, 有時候我忙得不可開交時,

還會說”需不需要我幫忙打字(拜託!他是一指神功, 博士論文還是他老

婆幫他打的).

為了爭取公司的曝光, 他丟給我一些科技資料,要我寫文章(喔! 又不是

要念碩博士), 投稿科學園區出刊的”創新科技獎”,硬著頭皮寫, 再給

他那一樣留美的老婆修過稿,果真得了創新研究獎 (幾乎是有投有中啦),

這是他給我培養.

當科技夯到不行, 在園區的公司就好像有張企業通行證一般,那時接觸

到的公司工廠沒有人不想和我們牽上線做上生意, 投顧公司巴不得參公

司股份一腳, 工商和經濟日報的記者三不五時打電話來問有沒有新聞給

他們採訪 (沒新聞時, 為求擠滿版面,有時他們會登之前的已登過得新

聞稿).

這老闆很會做presentation簡報, 將公司的藍圖畫得比建築師還好,

在投顧界他到處撒網, 每家投顧都想買公司的股票,劉泰英的公司也來

湊一腳, 上面的高層決定買進公司股票,老闆私下決定要我們員工賣出

一些給中華開發 (當下就賺一點價差),他們公司下面的人(做研究的)

追著我這業務主管要公司的資料, 補齊他們公司內部的投資報告書.

雖然, 在當時公司的業務並不是很好(我才剛到職沒多久),但我想不管

投資報告書如何寫, 上面的人決定要插股,就是勢在必行.  老闆的功夫

真是了得, 讓我見識到投顧的熱錢有多瘋狂,記者說風是風說雨是雨,

股市禿鷹的封號不是白拿的.這些事也讓我先生對股市的操作有了初

步的了解, 且不再相信工商和經濟報紙的誤導. 

董事長他還真的把我當男人用, 該我這業務主管的事, 他從不質疑地要

我去做, 不管是執行合約帶人到協力廠搬回公司投資的鋼材, 還是開

發業務, 國內外出差, 開車, 應酬(曾南下與五金大廠來個鴻門宴, 每個

男人旁都有個女人服伺 (我本身是女人就沒人陪侍了)), 北上與大廠老

闆交際(到有粉味的KTV), 這些不會因為我是女人而免除我的”職責”. 

因為我和他簽約兩年 : 剛到公司(十月到職), 不過幾個月, 董事長在隔

年的元宵節將我留在公司的會議室, 長談再長談, 耗了二個小時, 就是

要我和他簽兩年約, 那時, 窗外的遠遠的天空煙火砲火四射, 熱鬧無比,

但會議室內的他和我也講得不可開交, 我從未和工作過的公司簽過約,

怎麼一下子也無法決定, 經他一再地遊說, 當下簽約兩年才讓我下班回

家, 這是我第一次在新竹的元宵節, 就在這一天我把自己賣給了公司.

董事長曾發下豪語, 他四十歲時要將公司上市, 他做到了, 但過程並不

是那麼容易, 公司經營的項目一直在變更, 業務的開拓也就不好做, 也

曾一度經手電腦周邊的生意, 買賣Dram, 也拜訪當時做CDR-W的大廠,

了解一些國際上的脈動;這期間一肩扛業務的我, 為了這些生意上的不確

定因素, 很沮喪, 想走人他不肯放, 做得很痛苦. 

最後是他老婆解救了我, 因為董事長和我的工作緊密度高, 去德國參展,

到處出差, 拜訪廠商及客戶, 他的行程我比任何人還了解(我不是祕書,

也不是他的老婆), 會計部的女同事曾一句開玩笑, “ㄟ你比他老婆還知

道他的行程”.  最後,當我在接待以色列的來訪客戶時的第三天, 一位

天天來公司報到卻不是正式員工的中年失業的業務高手老前輩, 他對董

事長夫人承諾會扛下我的工作, 當下我退出和客戶的會議室, 那剩下來

的時間裡我打包私人物品, 董事長躲在他的辦公室裡, 當我下班離去前

跟他道別, 他不發一語只是看我一眼, 然後轉身背對著我. 

董事長很厲害, 真的在他四十歲那年將公司上市了, 股價來到了90元，

我的手下也成了副總了(當時在另一家公司的我被同事笑稱”副總”, 若

我還在的話); 隔沒幾年, 他又找到對的產品另開一家公司還讓它上市,

在高速公路旁建起自己的廠房, 好不威風; 但好景也不常, 他的經營公司

手法被檢調盯上, 他送妻女去美國, 自己則潛逃到大陸另起爐灶. 而我因

為走得早沒等公司上市海撈一票, 相對地也沒沾到腥. 萬幸!

他曾說過他的母親不准他們家的人去大陸, 結果那兒現在成為他的家; 我

想他不去美國是因為他說過, 那兒太無聊, 沒法像台灣大陸般的交際應酬

(他喜歡台式的應酬場合), 住大房子大院子還得除草, 他受不了那草味兒

和除草機的油煙混合的味道.  

其實, 他老婆大可放心我的存在, 因為他喜歡的是長腿姐姐, 而我這免強

161的身高, 他沒看在眼裡; 不過, 真的感激董事長的栽培和賞識, 也謝

謝他夫人幫我解脫.

每回北上開車經過湖口, 總會想起過去這一段, 不知何時, 公司的廠房

易主了, 牆上立的是另一家公司的名稱; 走後, 聽同事說, 我離開後不

久他在林口車子出車禍打滑原地轉幾圈, 母公司一聽到這開公司印鈔票

(股票)的天才出事, 馬上派司機幫他開車, 也對! 他愛喝酒應酬, 又高

度鏡視, 又喜歡開快車(他常嫌我車開得慢, 他一飆就160, 180的), 真

的該好好保重!